齐白石香港七天自由行

编辑时间: 2010-11-09
萧芬琪
 
      提起齐白石,大家都知道他是近代中国集诗书画印于一身的艺术大师。构成白石老人成功的因素繁多,其中当他四十岁至四十七岁时畅游中国名山大川,丰富其描写境界,对其创作有极重要作用。“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毕竟是至理名言!
 
    《白石诗草‧自序》开首云:“壬寅(一九零二年),吾年四十,始远游。至己酉(一九零九年),五出五归,身行天下。”想不到,在第五次出游,齐白石还是四十七岁的时候,竟然曾经两度经过香港。当看到有关资料时,笔者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无它,只因白石老人是笔者心仪的艺术家,而香港是笔者的家。
 
     白石老人的《寄园日记》说:“戊申十二月初十日(一九零九年一月一日),得郭观察初六日(一九零八年十二月廿八日)电书,招游钦州…”就这样,齐白石应友人郭人漳(郭观察)之邀,于一九零九年三月三日从家乡湖南省湘潭县起程,开始他的第五次旅行。三月八日由汉口乘火车到上海,十二日抵沪,乘船至香港,十七日抵达。他在香港共停留七天,直至三月廿四日,才乘船转赴北海。
 
太平戏院观剧
 
     齐白石逗留香港期间,到底做了些什么?又到过什么地方呢?《寄园日记》有所记载。“廿六日(三月十七日)午刻抵香港,寓中环泰安栈。”在旅馆安顿好后,便到中国电报局与郭人漳通电,告知行程。之后齐白石写道:“又看市。”大概是参观市容吧!晚上他去看戏,但失望而回:“夜来之太平戏院观剧。先以为广东之剧,可为中国第六七等。今观此院之剧,较广东尤丑。殊不足观,片刻即返。余自由京师归,观剧之眼界、所谓‘五岳归来不看山’矣。”当年初,齐白石曾随友人夏午诒一家进京,且住在宣武门外菜市口北半截胡同夏家。他有空便到前门大栅栏一带,听四喜、三庆京班的戏。眼界大开,十分高兴,故有此言。
 
观博物馆、看日本戏
 
     翌日,齐白石参观博物馆:“午前之博物院,物颇系不胜记载。”虽然没有明言,他参观的应是当时香港唯一的博物馆 — 大会堂博物馆。那个星期参观大会堂博物馆的华人计有三千五百三十三人,原来齐白石是其中之一。午后他前往探听船期。黄昏与友人“散步街市,归过日本电视演戏院,演西洋人情风俗如活现,惜哉,惟不能言。”其时,电影仍属默片时代,有声电影尚未面世,难怪齐白石以“不能言”为憾矣!
 
观泉石、游公园
 
     过港第三天,齐白石欲观“街后山之泉石”,可惜由于疲倦故“未及山半”而止。不知道是否此缘故,他未能为香港的风景写生。第四天,齐白石“与同游小游,得见熊一、豹一、小猩猩二。”他并没有注明地点,但黄苗子先生认为可能是“兵头花园”。“兵头花园”即是“动植物公园”,为香港历史最悠久的公园,且离齐白石所居客店不远,所以黄先生的推测应是不错。只可惜齐白石也没有为动物写真。
 
购长夹衫、买新辣椒
 
     第五天,是开心的一天。日记云:“卅日(三月廿一日)购长夹衫一,殊中着,喜甚。”又云:“此地与故乡大异,是时无着棉衣者。”当然,香港的春天并不寒冷,根本不必穿棉衣。齐白石出生和居住的湘潭,三月的温度仍较低,需穿着棉衣。因此,尽管已非首次到岭南,齐白石仍不禁对香港人在三月不穿寒衣感到有趣。接着,他到菜市场,并“见有黄瓜、紫茄、辣椒、扁豆等果类。尚有橘在树间。”齐白石因为出生在穷人家,早年生活艰苦,有时甚至要掘野菜吃。后来虽卖画刻印能赚钱,他仍保持清淡的口味,喜欢吃蔬菜。他曾经作过一首《饱菜》诗,自注云:“余性嗜蔬笋。席上有蔬菜,其味有所喜者,虽鸡鱼不下箸矣。”怪不得他来到香港的菜市场,也对蔬果特别留意。见到新鲜的辣椒,尤其喜爱,故曰:“欲购新辣椒为渡海菜,问其价,每斤钱四百文。”可见当时香港一斤辣椒市价为四毫钱。其时齐白石已非贫困,他在一九零三年首次出游,于西安、北京卖画刻印章所获润资,已有二千多两银子。四毫钱一斤的辣椒当然算不了什么。
 
喜相逢
 
     齐白石在第六天清晨就到“孖地洋行”买海南轮船票去北海。由于语言不通,他只好与该行的司事笔谈。然而,“嫌其船价似贵,欲返向泰安栈,令是栈主人代买其票”。当齐白石决定回旅馆时,不料得知郭人漳也已抵港。他快乐非常,简直“以为梦耶”!见面时更禁不住“握手雀跃三百”。后又认识郭人漳的两位朋友:李铁桓和王仰峰。李铁桓诚邀他“返湘时,转道广州作数月留连”,并乞求为其古琴篆刻“天语”二字。齐白石在他乡遇故知,乐不可支。他形容:“余来此地,因候船,羁愁七日。忽一日晤友之欢乐如此,真梦所不能到耳!”
 
     第七天早上,齐白石便乘船离港赴北海,在郭人漳的钦廉兵备道衙门里住了几个月。同年八月经梧州到广州,九月十日由广州再经香港,但他只“携贞儿登岸,半日归船”,翌日向晚就开船到上海去。
 
     白石老人此两次过港,其《寄园日记》皆有所载。首次七日游更是详细记录。然除黄苗子先生外,研究白石老人的学者,甚少有见提及者。
 
原文刊载在《岭东》第二期“琪文艺事”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