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魂——杜應強中國畫賞讀

编辑时间: 2011-11-21
 劉曦林
       提起杜應強,就想到古榕樹,他筆下的古榕樹就像齊白石的蝦、徐悲鴻的馬,已經成為他獨有的藝術符號、藝術標誌。我並不主張藝術的“一招鮮”,因為這往往遮蔽了藝術家的全面修行和多樣才能,但這“一招鮮”並不違背藝術規律,它一定寄寓著藝術家對某一事物的特殊情緒,並以高妙的藝術技巧賦予這事物鮮活的藝術生命,使它從自然資訊轉換為藝術資訊活在受眾心裏。在杜應強的印章裏面有“榕頌”、“古榕頌”、“榕魂”這樣幾方不可等閒視之的閑印章,他是把榕魂當作了畫魂,給予這自然物以形而上的精神性表現,這正是中國畫的美學境界。
       筆者是北方人,到南方給我印象最深的樹木也恰恰是這榕樹。我在南粵平原上見到它參天蔽地覆廣一畝而為之驚歎,在貴州侗鄉河邊看到它護岸之根盤根錯節而為之感慨。據說榕樹根伸到誰家誰家就有福緣,所以當地人視榕樹為神樹,古榕前往往有座香火不斷的小廟,或者枝頭上掛些紅色的絲帶,期盼著這古榕對人的呵護與保佑。可能還有許多我不知道的民間傳說和這古榕聯繫在一起,起碼是它的堅勁倔強的身軀和隨遇而根的生命活力與人類的精神追求有著同構的性質,使人與物之間,使杜應強與古榕之間建立了精神上的共鳴,此即使應強君“榕魂”之所在吧。
       許多畫家畫過榕樹,而唯獨杜應強的榕樹被美術界認可,當然是因為他畫得好,且有些獨到的技巧。特別是當他巧妙地借助墨與生宣接觸產生的水線使筆觸與榕樹的結構特徵得到生動的表現。使中國畫的筆墨材質效果得到了異樣的發揮。這種造型樣相類似於肌理,又不流於一般製作的平庸,是因為它如書法般筆筆寫出,且有頓挫折轉和行筆先後過程中使這平面的筆墨若有似無地具有了某種造物結構的層次感和力度。這種可以稱為穩、准、狠的筆墨得益于作者對榕樹枝幹結構的把握,也緣于作者對中國畫筆墨的認識和創造性發揮。當然,杜應強決不僅僅榕樹畫的好,也決不僅僅這一種技巧,他善於運用點、線、體面的形式節奏,善於發揮色調的情感傾向性,他善於靈活調度粗細、疏密、濃淡、枯濕、大小、黑白等諸種對比因素,營造了重山疊翠、大海楊波、漁帆竟發、群鷗翔集等等各色各樣的抒情詩般的田園鄉曲或海上漁歌。這些作品和他的古榕的共性和生命之魂與天人合一精神的抒情性表現。他就是這樣一位元以榕魂為特徵的生靈魂魄的多樣表現的歌者。筆者撰此文時,惜未及與杜應強交流,他也沒有提供任何的自述資料。我只知道他並不像林語堂所說的那種敢吃蛇肉的、好鬥的廣東人,而是一位儒雅的書生,這可能是他偏于秀雅謹細的抒情性描述的內因,但從他的筆蹤裏仍然照得見內的堅勁風骨。這使人想到了潮汕文化,也使人想到了他曾從事版畫的鐵筆。杜應強是廣東澄海人,澄海位嶺東,今屬汕頭,那潮汕有文風昌熾的歷史,更有“海濱鄒魯”之稱,僅近現代,潮汕一代就有一大批崇尚元人逸格和明清寫意風畫的文人畫家湧現。當然潮汕近海,又有許多人跨海越洋走向世界。那麼,杜應強自然是喝了潮汕文化的墨汁長大,又經那海風的吹拂多了些開放和敢於創造的勇氣。所以他又不同一那批傳統型的前輩文人,在經歷了現代文化熏沐特別是現代木刻實踐的他,水墨藝術裏便是許多現代版畫和現代繪畫的影子。他是將潮汕的文脈及筆墨傳統和現代版畫的藝術學養一併地涵化在他的榕魂之中了。  
戊子小雪於京城裏仁書屋
(劉羲林系中國美術家協會理論委員會副主任、中國美術館研究員)